阿牙的家

    　坦白說，女人不是經常會聊到這種事的。

    　倒不是私不私密的問題，好朋友間講些伴侶家人不知情的私房話並非新鮮事。
但會聊到一顆顆卵子在身體下腹部誕生又死去…，這類既不心動又不心痛反而實際到
像在上人體構造生理衛生課時，大約都是女人生命中的重要時刻！

    　那天聊著聊著話題竟繞著卵子轉了起來，純屬意外。

    　感覺不太熟 竟要說再見

    　當然，4個歲數加起來飆到近2百的女人，談的不會是遠古青春期心慌臉紅的
初經，也過了男女追逐高峰期讓人提心吊膽的懷孕避孕，2個媽媽2個單身幸好沒
有不孕的痛苦折磨…，但天曉得，我們的討論竟是穿越半個人生降落在女人青春尾
端、另一個未知的前端─不再排卵的更~年~期。卵子，還覺得跟她不太熟呢，就
要說再見？我突然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都是ＫＫ。53年次的ＫＫ，工作緊張又忙碌，前些時候開始偶爾出現心悸暈
眩現象，因為家族有高血壓病史，我們要她趕快去醫院檢查別掉以輕心。那天她正
式向我們宣布醫生的診斷結果，心臟？沒事，高血壓？或許有點，別太常動怒就好；
但嚇人的是，醫生問診得知還有經期紊亂的現象，因此初步判斷ＫＫ這些症狀可能
都是「前更年期症候群」惹的禍。

    　歲月太無情 無預警發作

    　「啊~~前更年期症候群？！」雖然我們都不至於因著40一枝花的美名虛飾自
甘昧於即將年老色衰的事實，但當事情降臨，脫口而出的驚呼卻真的不是理智所能
控制。怎麼這麼快？滴答~滴答~歲月未免太無情！

    　「ＫＫ才只是『可能』，我已經確定進入更年期了！」長ＫＫ一歲的梅子毫無
預警的點燃一枚貨真價實的炸彈，災情顯然更嚴重，6隻眼睛瞬間都轉向她。我沒算
小Ｃ那兩片老花眼鏡。

    　梅子的更年期症狀，就像這年紀另一些朋友的衰老訊號─老花眼，一夕之間倏
然而至，但不同於老花的模糊，心悸、潮紅、發熱、易怒的感覺似乎異常清晰，而
且說來就來，完全無法控制。

    　梅子形容那狀況沒比火燒屁股來得輕鬆多少。她說，就在前幾天主持重要會議
時，突然間強烈的心跳潮紅襲來，感覺渾身像是快速加溫的火爐立即發熱盜汗，原
本還想忍一忍，但意志力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作用，她不得不中斷議程衝進洗手間慌
亂解開所有衣裙…，「那幾乎是喘不過氣來，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掉…」

    　惆悵失落感 和時間賽跑

    　然後呢？6隻眼睛3張嘴彷彿聽故事聽得入迷同時發問，「然後，說也奇怪一下
過去又好了。其實有點像海浪，一陣一陣的…。再然後，我就回到會議室騙他們拉肚
子啊！」

    　「喔，」我們像是聽懂了什麼，但說真的，沒親身經歷之前都應該不算真的懂；
倒是心情，同樣抓著青春尾巴，多少都有一些歲月流金在指縫間緩緩落失的虛幻觸感，
只是各有各的惆悵和心驚。

    　「你們知道嗎，我在想的是，我還單身…如果不再排卵…」，雖是前更年期的若干
症狀而已，ＫＫ已經感覺她每個月報到的卵子們像是一排排搶灘上岸卻都壯志未酬的
士兵，萬一還想有個什麼戰績勝果，時間可是滴答滴答倒數，「現在想單身就單身想
結婚就結婚，很隨緣，但現在不想，三五年後卻是不能了…。」我想ＫＫ指的是生小孩
這件事，認識這麼久好像還沒聽過她有這個念頭，果真是個大撞擊。

    　人生新階段 接受並珍惜

    　單身、無子想的是即將關廠停產的卵子們，孩子的媽呢？梅子的卵子算是功成身
退了，她比較擔心逐漸減產的女性荷爾蒙。「聽過來人說，生理上再怎麼難受，也千
萬不要告訴妳的男人自己到了更年期，」被ＫＫ搞得有點哀傷的幾雙眼睛這下子又飄
過疑惑，「因為少了荷爾蒙滋潤，女人皮膚會變差、老化更快、愈來愈沒女人味…，」
可以補充適量雌激素或黃體素啊，我忍不住反駁，「萬一男人不這麼想呢…」面對新的
未知，梅子顯然有生理工作之外的焦慮！

    　這算是一種挫折嗎？還是提醒？我想著前更年期風險群的四十女人們。

    　最是人間留不住，紅顏辭鏡花辭樹。當現代女性靠醫療科技留住不少青春光景，
靠努力打拚掙得更多自我成就時，更年期症狀卻像顆石頭丟進池塘；雖然激起情緒工
作婚姻層層漣漪，卻也彷彿暗示有些事就像古老的時鐘，終究無法改變與掌控。或許
可以變慢，慢點老、老得慢，重要的是在慢慢變老的過程中學習接受，接受變老並珍
惜人生這最後一個階段。